再见再见

当一个地方（或一群人）给了你太多的回忆，我们便成为了无法离开的人。

那天在礼堂，全部人散落各处，找着被自己定义为朋友的人，或早已超越了朋友这词所能赋予的概念的人。礼堂内一直有闪光灯在闪，手机、相机，全都成了保存回忆重要的一个物件。

是温度。叫着彼此名字的时候所产生的温度，眼神对视后的温度，靠在一起拍照时的温度，手掌停留在肩膀上的温度，拥抱时感受到的温度。没料到自己会哭。因为看见别人哭了，然后自己也跟着哭。

还记得小学的毕业典礼，我是在车上，车子驶向回家的路时，意识到那些曾经度过的日子不可复在的时候才流下眼泪。下车的时候我赶快地擦干，不让妈妈看到，回到家立刻跑去厕所洗澡。抬起头让花洒的水和眼角的泪混合，然后滑下脸颊直到排水孔。可是这一次不是我毕业，是他们毕业。我却哭得好像是毕业的人是我。

放学后，和朋友搭地铁，去看《那些年，我们一起追的女孩》。在这种时候看着部电影，我首先想到的是：在戏院内我一定会再哭，结果就是这样。电影落幕前都还好，一直很专心在看。可是电影准备播完，片尾的字幕开始出来，片尾曲一响起的那刻，眼睛就变成了关不紧的水笼头，一下子眼泪就拼命往下流。

那首歌像某种催化剂把那些藏起来的情绪全部曝露开来。戏院里的灯光亮起，也正因为这样我没再继续哭，可是身子还在微微地抖。顺着人潮从电影院出来，去到厕所，关上门，企图把自己剩下的眼泪全部挤出来。在那刻我才意识到，原来从年中我就一直在害怕的，面对时间流逝而感到的恐慌，是因为我不希望今年结束。月历上每次被撕开一页后我就在害怕，我害怕的就是离去的这天。

我已经习惯了。习惯每天早上到学校的时候，在食堂坐下。过了不久，就会看到J和H也来了，他们在前面点的位置坐下。然后，Y到了。接下来是W，坐在我对面。下课的时候、放学的时候，会在食堂或走廊碰见然后说上几句话。

拥抱和安慰会让一个在哭泣的人哭得更凶。很想说话，可是说不出，只能一直点头，一直想办法克制住那些眼泪。真的很舍不得，尤其是最后我们把头靠在一起，然后一起交待说彼此都要加油的时候。那么多的情绪从胸口蔓延开来一直涌上眼眶。加油，什么都要加油，一直加油下去。我们都要好好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