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是你告別的方式

 

「你在廣場流連到午夜，坐在石階上看人們倒數新年後帶著惆悵的笑臉相攜散去。煙花演出與節慶似的歡騰，僅僅是兩個年份之間的過渡。你離開廣場時也和​​其他人一樣悵然，覺得美好的希冀總如棉花糖般經不起享有。」——黎紫書 

1. 

想起年初時候的樣子。升上中五後迎接而來的就是一連串的考試，好不容易考完了，下一次的考試緊接而來。在這期間不斷地意識到時間的流逝，總是想緊抓住些什麼來暫緩日子不斷被時間白蟻啃食的速度，但一切都只是徒勞。

一切都發生得太快，快得無法看清每件事情。一個不留神就到了準備SPM的日子，大家頭腦裡都被各種課本上的知識佔據，手裡接觸得最多的是參考書、作業和筆。最後那個星期在校園裡不斷看見相機的踪影，按下快門也只能捕捉那麼一點的片刻，在時間面前我們能做的也就只有這樣，讓畫面都復刻在相機裡。然後畢業，告別中學生的身份。那些眼淚就這樣落下，那些劇情也就這樣落幕。

今年流逝的速度無疑是所經歷的年份之中過渡得最快的一次。不知道和身旁的友人提過多少次了，午後陽光照進課室的時候，下課從食堂走回班上的時候，用手機聊天的時候，一起走路準備出去看電影的時候，嘴上聊的話題都會不自覺地轉移到關於畢業、關於成長、關於時光的流逝。數著我們在中學的日子，聊著以前經歷過的種種，惆悵的、喜悅的、感傷的。

去年體驗了很多事情，心理上的狀態也不斷上下起伏。我還是無法堅決地做下每一個決定，我還是對自我存有很高的懷疑。今年最常在心裡響起的一句話是張懸說的「可以懷疑自己，但不要否定自己」，每一次失落的時候都會想到這句話，暗自慶幸我不曾否定自己，僅僅是懷疑，但隨即而來的念頭是，我又何時確定過自己？既不否定也不確定，不斷懷疑與揣測，不安地行走著。

和身旁的人聊了很多。去年大概是我讓人聽見我心底話最多次的一年。雖然只是對於特定的幾位朋友，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。真的很開心你們能在我生命的風景裡出現，我真的很珍惜和你們相處的每一刻。我會永遠記得每一件值得被記得的事，即使只是一些瑣碎得可以立即忘記的小事，即使只是一句話、一個微笑、一個動作，即使你們早已忘卻。

記憶中的風景不斷在腦中重回播放，我時常流連在過往情節當中，像是個回憶的信徒，比起未來我對於過去更加虔誠。以致最近夢裡經常出現過往情節，那些一去不返的日子在夢中竟然有了重播的機會，但唯一代價就是醒來後的悵然。而我只能繼續抱著患得患失的感覺繼續往前走向2013。

2. 

在2012年的最後一天晚上你和朋友在餐館一起用餐。說來奇怪，以往的你會對跨年充滿許多想像，計劃要去做什麼。今年卻沒有多大的雀躍，還在30號當天你才突然想起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，明天晚上和同學一起吃晚餐。

離開中學後的一個月，在餐館里大家聚在一起。偏偏在在這種時候你就能明顯地看出每個人的不同。在你們一起失去中學生這個身份之後，每個人身上起的變化有了明顯的差別。而在這沒有見面的幾個日子裡，變化已經悄然產生，你甚至在心底明白到，有些人在今晚過後，你們再次見面的機會是多麼地少。你當然希望這只是你的胡亂猜測，但你心底的小部分卻始提醒著你，這就是時間的力量，在悄然無息當中以感受不到的力道進行著。可能在下一次的轉身，你才發覺你們早已在某個路口漸行漸遠。你們眼裡的世界早已向外延伸呈兩道全然不同的面貌。

你還是很開心，至少你們現在仍然在一起，度過2012年的最後一晚。晚餐氣氛愉快，最後的合照也把這樣的時光定格下來，往後這張照片上的人們是否能再次重聚，就不得而知了。

晚餐過後，你沒有留下來倒數。你想留下來並在朋友家過夜。但父母說明天一早要回鄉下所以不准你過夜。你只好和其他幾位沒留下來跨年倒數的友人搭輕快鐵回家。從餐館走出來時間未到11點，廣場上卻早已擠滿喧囂的人潮。好不容易穿越騷動的人潮，到了輕快鐵站的時候卻如往常般安靜。彷彿剛剛喧囂的場景只不過是一場你未能參與的夢境。

塔上輕快鐵的時候，列車窗隱約能看見外頭呼嘯而過的城市夜景，你反射的影子藏在模糊的燈光裡。好多人都把日子比喻成窗外的風景，而生命本身是一輛往前行駛的列車，無法回頭。你想像著廣場上的氣氛持續沸騰，人潮擁擠準備在煙火燃起的瞬間狂歡尖叫。你卻坐在列車裡讓思緒任意漂浮，穿梭在每一場回憶當中流連忘返。